(編按:本文為20140419全國NGO環境會議-反賭場專題演講稿)
我是半個澎湖人,因為舌癌跟著老婆回澎湖等死,但在澎湖純淨的環境下,我已經痊癒,十年沒發病。
一、停滯的二十年
早從民國83年,澎湖縣籍立委陳癸淼開始,澎湖的公部門即一直寄望在博弈產業上,從此澎湖就停滯了二十年。—整個澎湖上上下下都想趕快把賭場蓋起來,開設賭場拼經濟拼觀光的唯一選項,其他的發展都不管。包括從李登輝當總統、陳水扁到馬英九。因此當時整個澎湖都只有開賭場才有希望,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二、2009年離島建設條例的修正案
這次的修正案,為博弈條款量身製作,不受投票人口二分之一的限制,任一方票數多者就算勝出。
投入反賭工作是在2009年1月23日在立法院進行離島建設條例第10條修正案,我們都知道那是博弈條款,因為要是用公投法要進行賭場公投很難,而澎湖立委林炳坤特別為澎湖量身訂做了一個公投法就是投票門檻不受二分之一的限制,那是因為林炳坤認為澎湖賭場公投一定會過,未料陰溝裡翻船。
那天很冷,但是大家還是在立法院靜坐,做一、二個小時,結果還是通過,師父就帶著大家繞行誦經,法委員不顧離島居民生死,草率的通過法案。也在那天認識了日後的反賭夥伴。
在反賭議題上看見宗教界大團結,並不因為宗教而有差別,佛教、基督教、天主教、道教都有共同目標一起關心。
2009年1月促賭方就摩拳擦掌準備公投,對反賭方而言,一直以來都不確定什麼時候要蓋賭場,也隨著離島建設條例博弈條款的通過而有了危機意識,反而促成了澎湖反賭力量大團。
中間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昭慧法師、何執行長及翰聲都到澎湖去了,那一次也促成澎湖宗教界大反賭,對外就一致表示要如何反賭,這非常重要。剛開始都是各自努力反賭,但在那一次之後就成立了澎湖縣反賭聯盟。
三、決戰澎湖灣
1.社會氛圍支持博弈
在2009年初,整個澎湖地區的共識,彷彿博弈案一定會過,因為這是大家所長期期盼的。
當時澎湖氛圍是支持博弈,文宣上就寫「我是澎湖人,公投我同意」,連我岳父岳母都勸我說:「政府決定的事情一定會過,你身體不好不要去反賭」,我回答:「就算公投會過,也要出來努力抵抗過」,20年後,澎湖因為賭場變得很亂,不希望孩子跟孫子問說「爸爸,澎湖怎麼會變這樣?「因為公投過可以蓋賭場。」「那時你在做什麼?「就在家裡看電視」。至少我們要讓孩子知道曾經有努力,只是還是抵擋不了!
但是沒想到大概到投票前一個月,我們就開始認為有希望。因為公部門在澎湖辦的三、四十場的說明會,說明會是一面倒向促賭方,提到賭場開放後,澎湖每年會有500萬的遊客,算起來一天要飛1.5萬人來澎湖,那一架飛機載多少人?澎湖機場有這麼大的容量嗎?真的有這麼多人可以來嗎?那時候台灣一年的遊客也才400萬人。還說每年可發2萬給老人家,還好沒像馬祖一樣說一個人發8萬。太誇張的說法,讓鄉親不相信。
選前一個月促賭方才發現苗頭不對,開始印文宣。之前都是用公部門資源壓著我們打,舉辦說明會都不讓反賭方參加,在台下舉手舉到手斷掉就是不叫你。一直到澎湖檢察官吳巡龍跳出來說這樣不對,下次說明會一定要正反兩方都有,反賭才終於可以在講台上發言,但是促賭方都可以暢所欲言,反賭都只能講五分鐘。
有一場說明會是到反賭預定地,當地居民問我們為什麼要出來阻撓,我們表示要蓋賭場一定要把利害得失說清楚,而不是光說好的。像治安呢?居民表示相信警政署跟內政部會「積極防止」就用這四個字解決,其他問題也是四兩撥千斤。
2.小蝦米對抗大鯨魚
澎湖反賭聯盟的成立,沒錢、沒人、沒資源,如何以有限的人力、物力對抗大財團及公部門所支持的博弈產業,是一個大考驗。
林長興老師的長期耕耘反賭議題,也是澎湖環境保護聯盟召集人,與其夫人施碧珠長期推動澎湖環保運動。
顏江龍剛畢業在當兵,因此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反賭,擔任反賭網路青年軍,靠著臉書及網路的經營號召年輕人。在台灣,反賭議題因為賭場不是蓋在家旁邊,所以很冷,要去立法院抗議有時會找不到人。
吳雙澤從事民宿旅行業,開賭場前半年辭掉工作投入反賭工作,進行肉搏戰,靠著雙腳一步一步—帶著志工挨家挨戶(沿著商業區那條路)發傳單—一開始是困難的,因為剛開始澎湖商圈都支持開賭場,因為五百多萬人,隨便撈一點也很賺。我們就挨家挨戶去講,說雜貨店開在家樂福旁會賺錢嗎?答案是不會!開賭場一定是包山包海,要什麼有什麼,甚至還有優待,因為要將人在賭場裡賭博。四星級飯店一晚只要4000元,主要目的是讓你去一直消費(在賭場)所以會是一個一整套的行程,可能包括民宿或名產。我們在遊說時,針對不同族群有不同說法,像商業區有商業居說法,老人家有老人家的說法。
在1月成立反賭聯盟後,就訂出運動時間表,什麼時候要做什麼活動策略是什麼。另外也規劃很多活動,包括苦行,在豔陽下行走,行成一個對比。還有在妙雲講堂前靜坐,及926辦921祈福晚會也象徵當賭場蓋下去就是比地震還可怕的災難。
3.不讓生命留白
就算知道無法扭轉情勢,但仍會全力一搏。
在1月成立反賭聯盟後,就訂出運動時間表,什麼時候要做什麼活動策略是什麼。另外也規劃很多活動,包括苦行,在豔陽下行走,行成一個對比。還有在妙雲講堂前靜坐,及926辦921祈福晚會也象徵當賭場蓋下去就是比地震還可怕的災難。
苦行反賭場,悲願為澎湖,我們求圖中這位83歲阿嬤不要再走了,她已經跟著我們走了兩天。
第一天只有80人苦行,第二天就有250人。第一天有民眾嗆聲說:「就是你們阻礙澎湖發展」,第三天就有民眾送飲料。走回馬公那天有150人,在馬公現場有300多人造勢活動。在澎湖抗議有15人就算大場面了,而且大家都認識。
靜坐30小時。因為有很多人在看我們是不是真的靜坐30小時,記者也在看我們有沒有跑去睡覺,所以半夜2點還有很多人靜坐。
祈福晚會。當天有天主教、基督教、佛教,是宗教大結合,現場很溫馨感人,我們都是採取柔性訴求。再搭配台灣的反賭活動,像是王建煊反賭等,一起登上全國新聞版面,讓全國民眾都關心到這個議題。
4.團結的民間團體
成功的策略、打入人心的活動和團結的公民團體造就一場華人社會中逆轉勝的奇蹟。
當時打這個「選戰」,所有人都沒有打選戰的經驗,但都覺得一定要打下來。我們按照一定的節奏在打,一直到選前的一個星期,我們才覺得有可能會贏,因為那時民進黨內部調查出來,說是本來6(贊成):4(反對),選前氛圍已經是5:5。
926那天我和何執行長去看開票,那是個只有80票的小村落,開出來的票好像是45:35,我就跟宗勳說我們贏了,因為這個小漁村很小,很多外人不知道,所以那個小村莊的想法就是真正澎湖人的想法。
整個澎湖公民運動在這一次的公投覺醒,影響非常大,過往很多對家鄉有影響的政策大家都沒有開會討論,經過這一次大家都重新在思考自己家鄉未來的新方向。澎湖這次公投的勝利,也給台灣公民運動一個很大的鼓勵。
澎湖反賭場公投成功的條件很多,但我們一直到現在都還很驕傲,只要一講到澎湖就想到那次公投。
很榮幸自己有參與這次的公民運動,也很謝謝昭慧法師及何宗勳執行長還有反賭博合法化聯盟對台灣及離島反賭場的投入與貢獻,讓澎湖現在還可以保存現在的狀況。不過促賭方仍不斷想重啟公投,也被我們不斷壓下來,但在今年選舉後又會再提,所以這是一個長期抗戰。
我們希望反賭運動,不管是本島還是離島也好,都能把他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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